續‧新美國鼠譚 Episode 02

（圖：
上帝啊！為什麼祢要如此厚愛我？為什麼總是只讓我一人看到老鼠？
這樣子對角怪他們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顯然，經一事、長一智的進化理論在我身上發揮得非常有限，這一點從我無論手上抓的是昨日之米桶或今日之鍋鏟，兩次撞鼠最終皆以毫無新意的石化收場就可以看出來。細微的差別只在，拿著鍋鏟比抱著米桶在具體操作上要來得方便逃生。即使這次角怪就在距離鼠發現場幾步之遠的地方活動，但撞鼠的機緣猶如買彩券，差一號結果往往便差很遠，何況他實際上還差了好幾號呢。可想而知，等到他大步流星趕到廚房，亭亭獨立于此間者惟溶泥耳，而老鼠早拍拍屁股銷聲匿跡去了。

話說我兩次遇鼠，兩次都看牠們從同一方向竄進冰箱底；奇就奇在，上次那隻乃是有跡可循地自鼠洞「擠」出來的，可鼠洞至今仍被我嚴實密封著，真不曉得這回又是打哪兒來的一招天降奇鼠？此外，不知是錯覺還怎麼，儘管只有驚鴻一瞥，我總覺得剛才那老鼠比月前的鼠財體型要來得更小一些。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我們又被命運一手推入了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鼠的泥淖。

隔日清早，我因大受打擊而了無生趣地賴在臥室夢遊仙境，此時家門口卻猛地傳來角怪擾人清夢的一吼。急匆匆湊前一看，無巧不巧竟是對面鄰居（兩個大陸女生）在她們門上貼了張紙條，內容翻譯過來大概是這樣：

按鄰居提供的二手資料與寒舍實況交叉比對後，我個人的感想是：


一、原來大家都是老鼠受災戶，而受災戶的不幸是比較出來的；相較人家家裡轟轟烈烈的鼠拉松，我家老鼠真是太認份太低調太招人喜歡了。


二、老鼠真的很愛以冰箱附近為活動據點，我強烈懷疑當初設計這公寓的人暗地裡是否一併規劃了鼠窩互聯網？

三、「在冰箱附近抓到兩隻，但相信至少還有一隻在逃中。」……喂！該不會我這次撞見的老鼠就是從對面逃難而來的吧！對此，角怪積極樂觀地表示：

總而言之，看完鄰居發出的書面宣言，不知為何我心中竟感到一股詭異的如釋重負。這心態大概像是一個為痔瘡所苦的人，因為覺得長痔瘡很丟臉而一直默默對外壓抑自己的羞恥心，結果有天突然發現周遭的人其實都有痔瘡，而且絕大多數的症狀還都比自己嚴重，於是恍悟原來生活處處是戰友，自己的痔瘡在別人眼裡根本不足為奇；此後便坦蕩蕩地活在一派融洽的痔瘡社區裡，過著偶有痛楚但多數時幸福快樂的日子。世人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是這個道理。


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過了三天，當廚房牆沿的鼠便便有日漸增多的趨勢，鄰居帶給我的扭曲的喜悅之情便日漸削弱。再度感受到蒙面俠鼠洛威脅的我，一哭二鬧地吵著要將荒廢月餘的捕鼠器重新架設起來。——說穿了，就是把原本被我們當作門神兼紀念碑給擱在封印鼠洞前，並且從未達成捕鼠使命的那個舊捕鼠器去去灰塵，再移動到鼠便便聚集的牆壁邊上。有鑑於上次那塊由本人精心製作的肉燥餌竟然乏鼠問津到最後都風乾成了化石（雖然我認為根源性的敗筆是捕鼠器本身設計不良），這回我們入境隨俗地改用小起司做餌；用心至斯，也算是誠意十足吧。


另一方面，我又暗自悲觀地想著，從開始放置捕鼠器至今也有三個多月了，既然三個月來都未曾成功逮過一隻老鼠，這一次抓到的機率會有多大呢？因為覺得什麼都不做也不是辦法，於是嘗試做點什麼希望可以多少改變現狀；但也許一切的一切，包括設餌時的戰戰兢兢、睡夢中的緊張兮兮、甚至每次查看捕鼠器的患得患失，到頭來都只是為了說服自己確實主動做過努力，求個心安而已。




然而萬物的因果輪序卻是如此巧妙；就在那個晚上，事情有了意想不到的發展。